“你把她怎么样了？！”魏无羡一把挥了墨染手里的药碗，噼啪几下，碎了一地的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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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也不恼，惨白的唇笑起来依旧带着温柔，“这么大的火气，对身子不好。” 说着，起身，弯下腰来，一片接一片，将那一地碎瓷慢慢拾起，“这药若是实在不想喝，我让太医开点温补的食疗方子来，总好过天天对着这些劳什子的苦汤药咽不下口。” 

“我问你，青玉呢？” 魏无羡有气无力的往身后的大迎枕上一靠。“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她什么也没做，是我要你的命！” 

魏无羡比谁都清楚墨染的性子，从小到大，从未见这人对谁红过脸，不知道的以为他修养极好，实是做任何事都在心里琢磨了上百回。

此番刺杀失败， 他怎么可能查不出自己身边的人有问题。自三日前醒来不见青玉，魏无羡就知道十有八九人已经被墨染扣下了，眼下怕是已经过了几道大刑，而以青玉的性子，怕是宁愿死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偏生墨染又是个不会轻易要人命的，从来折磨起人来阴毒的很。明明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早被磨的千疮百孔、溃烂不堪。

“你说她啊？” 墨染抿了抿嘴，将最后一片碎瓷捡起，哗啦啦，一下子全都放进了一旁的托盘上。“此事确实是我的疏漏，不过，偌大的将军府，三两人逃过一劫，却也不甚稀奇。不过，像她这般不惜以身犯险入宫为奴的忠义之仆，倒真是不多见了。” 慢慢靠近，恨不能脸贴着魏无羡的，“就是不知道，这么个忠肝义胆的仆从，是得了他唐大将军多大的恩，念念至今呢？” 

啪的一声，墨染的脸被打的撇向了一边，脸上的掌印很快红了起来，回过头，见魏无羡气喘了好几下，便知他这一掌真的是卯足了气力。墨染笑了笑，“你就这般维护他，在你心里，他当真如此好？” 

魏无羡冷笑，“你无需在我这里白费口舌，我只问你，青玉究竟在何处？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用大拇指蹭了蹭刚刚被打的肿起的嘴角，墨染轻呲了声，“都这个时候了，羡羡还一心救他人于水火。你这性子，除了我，谁还能护得住？” 

“北堂墨染！” 魏无羡只觉胸口闷的更厉害，这回却是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墨染幽幽的望着魏无羡，转身倒了杯温好的水，送到他的唇边，“羡羡总这么不乖，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以后，羡羡的起居都由我亲自照料，至于其他琐事，就不需要羡羡操心了。” 

魏无羡想把人推开，可尝试了好几次，却是连手也抬不起来。墨染见状，叹了口气，“你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何苦苦了自己。”

仰头，将那杯水直接送入自己口中，下一瞬，堵住了魏无羡的口，将那杯水全都渡进了魏无羡的喉咙。

少顷，在魏无羡痛恨的目光里，慢慢抚着对方被水滋润后格外丰盈的唇。 

“滚…你给我滚…” 

眼里的仇恨好似能夺眶将墨染烧成飞灰，可到底只能生生红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墨染手里的帕子一根一根细细擦过，对方更是小心翼翼揉搓着自己刚刚打了他那一巴掌后明显泛红的手掌心。魏无羡嘴里只剩了苦，那恨不能亲手撕了墨染那张永远不悲不喜的脸的情绪，现下也只能沦为不死不活的矫情。

“羡羡若是想以后都这样，我倒是甘心情愿的。来，你刚刚嗓子都哑了，再多喝点。” 

男人欲又重演一回，魏无羡无法，有气无力的开口，“我喝…我喝水，我喝药，你放了青玉。” 

墨染的手一顿，不紧不慢道，“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会让她来看看你，也算是全了她的…主仆情义。” 

下巴轻抬，水漫过舌尖，俯身，尝尽了四分五裂的苦，求不来一分甜，执意纠缠不分的唇舌。静静地，墨染离得远了些，指腹拂过魏无羡脸颊上的那行泪，灼烧着皮肉，痛的心惊。

“陛下，今日施针到此为止。君后的身子现下已无大碍，只是…”

太医欲言又止，墨染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魏无羡，“只是如何？” 

太医战战兢兢道，“这…君后心气郁结，到底有损康泰，若长此以往下去，恐是不利于生产。”

墨染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将魏无羡悬在床边的手握了握。太医又连忙小声道，“陛下乃天下之主，更应保重自身，您的伤还未好，不如多安排些奴婢来照顾君后。” 

墨染只冷冷在太医身上睨了下，吓得对方出了一身的冷汗，抬了抬手，太医见状，立马躬身退了下去。

“心气郁结…你就这般放不下他？还是说，你就那么想让我死？” 头一低，嘴唇印在了魏无羡手腕处薄薄的能够看清血管的那层肌肤上，“这天下可以没有我，可你不能没有我。羡羡，为了你，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头轻轻的挨着榻上那个人的温度，闭上眼，鼻尖全都是挥之不去的药香，已经闻不到魏无羡身上从前总带着的那股淡淡的香气。

“那个青玉，我答应你的，会让你见她。” 

魏无羡望着窗外正给那两株枇杷树浇水的宫人出神，恍若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良久，悠悠开口，“你迟早是要杀她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还是不见的好。” 撑着头，继续盯着窗外的树。“那两株枇杷树长势甚好，想来明年应该就能挂果，到时候…”  

“我饿了。” 冷冷的打断墨染后面的话，魏无羡轻描淡写道，“还是得劳烦陛下纡尊降贵了。” 

墨染深吸一口气，决定忽略魏无羡这几日张口就来的那句陛下，笑了笑，“我现在就去给羡羡准备些吃食来。”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肩就被堪堪躲过，墨染脸色又白了些，却仍然笑着将魏无羡面前小几上的东西理了理。“羡羡乖乖的，我马上就回来。”

待墨染出了寝殿，魏无羡的肩整个塌了下来，让原本就失去行动力的身体更显力竭之态。把脸伏在案几上，手指在那红褐色的木质肌理上来回刮，细碎而又刺耳的声音在耳膜上来来回回的戳着，像极了有人拿一把带着锯齿的刀在他的脖颈一遍又一遍的磨，磨进了颈膜，磨的刀刃上全是碎肉绞着，也不妨碍那把刀继续磨着后颈那几节颈骨中的一个，磨了好久，咯噔一声脆响，畅快了，烦人的声音总算是消失了。